六蟹

坑多,还爬得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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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赤|真情假意】

*温任赤2023七夕文

*背景:史藏黑白没有失踪,中原是块难啃的骨头,于是初来乍到的西剑流决定和苗疆联姻

*温皇乾元(A),赤羽坤泽(O),不了解的习俗都是私设

 

1. 抢亲

 

苗王宫十五里外,八辆镶金嵌宝的奢华马车急急驶来,周围三百东瀛忍者层层叠底地组成一字长龙方阵,将马车护在正中。每辆马车各配四匹高头大马,车内数箱的金银珠宝全是送去苗疆的嫁妆,内容之丰厚竟将沿途地面压出几道深深的轱辘印迹。

 

车队护卫也是精挑细选,个个身手不凡,步伐整齐划一,足见主家对出嫁人选的重视。旁人来看难免惊讶偌大的队伍居然行进地悄无声息,完全没有普通人家出嫁那般敲锣打鼓的阵仗。

 

客观来说,若称呼他们为送亲护卫倒不如说是送亲军队更佳。这批人马护送的嫁郎来自近些年来称霸东瀛武林的西剑流,是号称东瀛四天王中唯一的坤泽赤羽信之介。而与他结亲的对象身份亦是显赫不凡,正是那苗疆苗王颢穹孤鸣的亲弟,苗疆王爷千雪孤鸣。

 

普通人听说此事,大约只会在八卦之余感慨风靡苗疆的浪子王爷,居然会被遥远岛国的坤泽骗走。可但凡消息灵通些的世家势力都不难看出此番西剑流与苗疆联姻,不过是共同瓜分中原阴谋的遮羞布。

 

既是如此,中原必有能人侠士势要阻止两大势力互相勾结,而西剑流和苗疆等人亦有防备。

 

苗疆地形复杂,山峦起伏,林间更是毒虫横行,迷雾沼泽生人难进。东瀛人马不熟悉路况,离王宫越近忍者们的戒心反而越高。然而就在车队经过一条逼仄山路时,意外突生,一道剑气破空袭来,剑意横扫长龙,直入方阵腹地。

 

刹那间,近百忍者顷刻毙命,饶是受训多年的战马也在鲜血与陌生剑客的凛冽威慑下惊厥嘶鸣,四方逃窜。

 

“来者何人?”原本藏匿在众忍中的西剑流天王月牙泪见来者不善,率先跃至半空,龙牙短剑的锋芒骤雨般刺向来路不明的剑客。

 

“西剑流天王,根基不差,”白发紫眸的剑客口气轻慢,华丽佩剑尚未出鞘,竟用剑指径直接下月牙泪的攻击,“但仍旧不堪一击。”

 

刺客话音刚落,随即从地底杀出千万剑锋,周而复始,绵绵不绝,将月牙泪等人杀了个措手不及。

 

白发剑客浴血而立,他的目光就如他的剑一般锐利冰冷,在跌落在地的月牙泪和东瀛众忍身上一扫而过,停留在几辆华贵的马车上。

 

“天王已败,交出赤羽信之介,饶你们不死。”剑客双手倒剪,张口便是最后通牒。

 

众忍者没想到西剑流内最顶尖的高手竟然在白衣剑客手下走不过十招,一时间军心动摇,阵型大乱。

 

“居然想要抢我们军师,白日做梦!只能是——悲哀!”

 

暗部首领神田京一对被对方狂妄的态度气得牙痒,哪怕明知对手实力远胜自己,仍是操着一口蹩脚的苗语,将两把长剑移舞成密不透风的剑网,配合月牙泪向剑客逼去。

 

“愚昧的选择。”

 

白衣剑客眼底轻蔑不改,右手拔剑送出两朵剑花封住两人退路,随后以气御剑将其凝在半空。忍者们眼前剑光一闪,耳边传来蹭蹭几声鸣响,定睛一看只见那锋利剑尖已插入地面半寸。

 

一瞬过后,刀枪剑雨自剑客脚下拔地而起,化作银龙飞瀑冲入西剑流阵中,如同暴风绞肉瞬息便将功力稍弱的忍者吞噬殆尽。

 

“不好!是剑阵,众人防御!”月牙泪怒呵一声,提醒身后众忍,接着使出杀手锏冥月血煞,欲破剑阵。

 

可让人大跌眼睛的是,哪怕月牙泪全力使出了传承百年的月牙家族的至高武学,居然也只将剑雨前进的步伐阻挡了片刻。正当众人陷入绝境之刻,从车队尾端的马车之中掠出一只朱焰赤凤,在银龙剑雨上方盘旋几圈。

 

在月牙泪几近力竭的刹那,赤凤仰首发出一声长啸,化为一道虹光迎头俯冲,在周身朱炎的掩护下闯入阵心,集全身功力于一击,与那阵中的剑客硬碰一招。

 

两道身影被刀剑撞击的力道冲击,各自负伤后退数十步。白衣剑客唇角带血,眼中划过一丝惊异。

 

“阁下的战帖吾赤羽信之介收到了!先生功力不凡,应不是无名之辈,何不报上大名,莫非是不敢与赤羽堂堂正正战上一场吗?”

 

精心布置的剑阵被毁,又受对方言语相激。白发剑客捂住腰腹渗血的伤口,胸腔内气血翻涌,心脉狂搏,持剑的手此生第一次因心头呼啸的畅快与刺激而颤抖。

 

剑客抬目,只见一红衣俊郎嚣张地单脚踏乘在马车厢顶上。男子头戴赤金凤冠,上身内穿红绢衫,外套绣花红袍,颈套项圈天官锁。瞧这一身华贵的红嫁衣不难推测此人正是白衣剑客此行的目标,西剑流军师赤羽信之介。

 

这赤羽人如其名,红发赤眸,除了那张白皙俊脸和裸露在外的两只手,全身各处都燃着烈焰般的火色。眼下他亦负伤在身,低头吐出一口污血,随手一抹,便将那唇上胭脂染得更加艳红绮靡。

 

赤羽居高临下地站在西剑流的旗帜旁,霸道气势如同凌霄仙君驾凌,震慑三军。唯有空气中弥漫的硝烟烽火气息以及那明艳无俦的姿容,可将眼前这位身手不凡的刀客与那些矜贵豢养在家中后院的坤泽联系到一起。

 

无双剑刃嗡鸣,澎湃杀意在剑客体内无止无歇得奔蹿,急于找到一条发泄口,乾元剑客体内的冰寒檀香随心而动,杀入坤泽营造的硝烟之中。

 

都说乾元坤泽天造地设,可阵前两人的信香,一者呛口刺鼻,一者冻心静气,如同两只无形野兽在战场上扑咬厮杀,互不相让,浓烈的气味惹得不少忍者头晕作呕起来。

 

赤羽自车顶俯视着敌手,状似因信香攻击失利而怒色上脸,心中却在缜密盘算,暗自将那白衣剑客的容貌气味一一记下。赤羽思量此人武功高强,心性颇为傲世轻物,绝非泛泛之辈。只可惜来路不明,不知究竟是中原派遣的劫匪,还是来自苗疆的下马威?

 

白衣剑客与那西剑流军师的视线隔空纠缠了几个呼吸,众人便听见逐渐靠近的苗疆接亲队伍的马蹄声。赤羽眉梢轻佻,轻蔑地冷哼一声,自是不意外这批救兵赶来的时机。

 

剑客将一身火红的嫁郎纳入眼底,锋利的面容好似寒冰遇春水,再冷也消融三分。白衣剑客直到苗军大将抵达之际,才移开视线,收剑入鞘,在翩然退场前扬声留下一句。

 

“好个西剑流军师,果真不同凡响!秋水浮萍任缥缈,这个名字姑且算我送你的诚意。”

 

2.新郎

 

东瀛人马虽然有损,但在赤羽与月牙泪的协作下很快安抚了人心,与前来接应的苗将赫蒙天野等人顺利会师。双方简单交流几句后,便朝苗王宫急急而行。没人想耽误大祭司算出的吉时,也没人想承担西剑流与苗疆联盟失败的责任,而方才的‘意外袭击’也被赤羽按下不提。

 

待西剑流众人经过重重排查,终于被苗军领进了喜宴大殿。赤羽等人刚踏入正厅,顿觉气氛有异。

 

此刻,坐于上首中央的苗王阴沉着脸,双眼鹰视狼顾,而在他身边一左一右分别是苗王独子苍狼和高了苗王一个辈分的竞王爷。那青年王子神色局促,坐立不安,目光时不时地瞥向赤羽又挪开,显得心虚又愧疚。

 

对比之下,那位年龄稍长的王爷就显得老练许多,不论是接待作为姻亲对象的西剑流贵宾时的面面俱到,还是举手投足间尽显的雍容勋贵气度,都让赤羽的心思活络起来。

 

没想到名不见经传的北竞王居然也是个深藏不露的人物,也不知苗王对他这位小叔叔是何种态度?赤羽欣赏对方的同时,也不禁对西剑流选定的盟友生出几分疑虑。

 

赤羽趁月牙泪与苗王交谈之际,暗自打量在场宾客。有脑子的时刻注意东瀛使者与皇室们的交谈,没胆识的就只管埋头饮酒,一副不敢开口的模样。

 

赤羽半晌也没找见今日另一位主角,那位在传言中英俊潇洒但生性风流的千雪王爷。赤羽敛目蹙眉,猜出苗疆这边大概是出了些岔子,暗暗祈祷自己别是白跑一趟。

 

月牙泪不善言辞,跟苗王简单客套几句就随着西剑流众人一齐坐下,等候新人拜堂。可一晃三炷香的时间过去,吉时将至,新郎官却还迟迟未现身,不论是苗疆还是西剑流的脸色都不妙起来。

 

“我们已将约定好的礼金和人选带到,你们苗疆王爷人在何处?难不成想要毁约吗?”月牙泪在赤羽的示意下,语气不善地质问苗王。

 

而那颢穹孤鸣本就因幼弟闹失踪而心头上火,此时又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东瀛使者驳了面子,自是恼羞成怒。他眼中闪过一道凶光,高举手中酒杯往桌上狠狠一拍,粗声粗气地开口。

 

“孤王还不至于欺辱西剑流这等小门小派,你们要新郎?好!孤王这就给你们一个新郎!”

 

不等受辱的忍者们反应,全场宾客就见一位套着不合身的大红喜服,脸上一看就是随意涂抹了些脂粉的乾元男子,甚是狼狈地被一群侍女推搡着进了大厅。

 

“哎呀,这、这真的不合礼数啊......”

 

男子刚进门就颇显为难地想朝角落里躲,先前沉默饮酒的北竞王此刻突然被酒水一呛,咳嗽了几声。那男子脚步登时踌躇一瞬,随即举起宽大袖口,遮住一张被涂花的面容,在赤羽桌前站定,恭敬地行了一礼。

 

“草民神蛊温皇,见过西剑流军师,赤羽大人。”

 

男子虽然出场和着装都有些不伦不类,但开口却给人一种温文尔雅,谈吐不俗的味道。赤羽冷眼瞧着这场荒唐闹剧,既没有因苗人的轻视而发火,也没有出言回应的意思。倒是手中折扇一展,学起身前男子掩面的姿势,只露出一双火红赤眸,不动声色地打量对方。

 

“啊?神蛊温皇?没听说过,这是哪里来的怪人?该不会是你们苗疆管不住自家王爷,就随随便便在路上拉一个人来糊弄我们!莫不是真将我们西剑流当猴耍!”

 

神田京一身为赤羽护卫,此时已经压不住火气骂出声来。

 

而作为西剑流代表的月牙泪亦是动怒,他本就对祭司将义弟嫁入苗疆的决定不忿。早先那个千雪孤鸣私生活放荡就算了,好歹人家还是个王爷。眼前这个底细不明的神蛊温皇也不知是从那里冒出来得无名小卒,他怎么可能委屈赤羽嫁给这种货色。

 

眼看西剑流众忍和苗疆卫兵都有拔刀的趋势,北竞王清清嗓子,打起了圆场。

 

“哈呀,月牙先生你们是有所不知。这位温皇先生出身虽然不及我家小千雪,但论家底、武力和才情却有过之无不及。温皇在蛊毒医术上造诣颇高,是苗疆巫教一脉现任族长,五年前在天下风云碑之战中打下‘天下第一毒’的称号。武功更是与小千雪以及苗疆大将藏镜人并称‘苗疆三杰’,可是我们苗疆不可多得的人才。只是因其多年前决定避世,久居神蛊峰之上,才给旁人一种寂寂无名的错觉。”

 

“竞王爷谬赞,温皇愧不敢当!”

 

赤羽一边思索北竞王口中的讯息,一边端详眼前这位进退有度的临时壮丁,不知为何他竟渐渐生出一股直觉,将其与先前分别不久的另一人化上了等号。赤羽心中哂笑,很快做出决定。

 

“哼!王叔你无需多言,依孤王看温皇配你们西剑流军师绰绰有余。西剑流只需给孤王一个准话,这婚约你们今天履不履行?”

 

苗王说话嚣张,不过因此处是苗疆的主场,而西剑流却发家于遥远东瀛。颢穹孤鸣久居上位,料想西剑流不可能绕过中原攻打苗疆,因此根本不将对方放在眼里,此刻更是杀意毕露,深有掀桌夺财的意思。

 

“这桩婚,吾允了。”

 

一触即发的僵局被赤羽一句话打破,方才还在装鸵鸟的温皇微微抬眼,沉默观察赤羽神色。月牙泪闻言更是满脸惊异地转向自家小弟,但见赤羽一面认真与决绝,他心中再苦再悲再怒,也只能化为一缕无声的叹息。

 

“赤羽理解皇上护弟心切,言语难免偏激了些。吾虽不了解温皇先生,但既然有竞王爷做媒,赤羽信之介自然放心。”赤羽三言两语,既给足了苗疆面子,又彰显了西剑流大方气度。

 

“哈哈哈,好!孤王认可你赤羽信之介的胆识,西剑流果然藏龙卧虎。这杯就敬两位新人,珠联璧合,鸾凤和鸣!”

 

苗王是修炼多年的老狼王,刚听见赤羽允诺,脸色立马由阴转晴。他举起酒杯,豪爽地给予新人祝词,硬生生将这婚约给落实了。

 

赤羽一步跨过木桌,牵起一脸茫然的温皇的手,低声诱哄道,“温皇先生,吉时已到,你吾该拜堂了。”

 

神蛊温皇本只是来参加兄弟的婚宴,其中有多少幸灾乐祸看笑话的意思暂且不提,没想到半途竟摇身一变成了新郎官,简直是就是出其不意,猝不及防。但当他凝视着赤羽那双似笑非笑的凤眼,只觉呼吸一滞,大脑缺氧,身体好似被对方下了蛊一般说不出推拒的话来。

 

毫无准备的温皇只能稀里糊涂地跟随赤羽的指令混过了整场婚礼,两位新人在众人的见证之下入了洞房。

 

3.洞房

 

前脚刚踏入后屋,赤羽就立马脱下碍事的喜服,将头上沉重的凤冠也一并卸掉,等到被束缚了一天的身体终于松快了些,他才得空去瞧自己那位便宜郎君。不料他刚转身,就见对方一脸痴傻,怔怔地望着自己。赤羽心中暗赞此人演技不俗,一边吩咐侍女端了盆清水过来,一边用指尖在盖了红布的桌面点了点。

 

温皇被敲击声惊醒,这才发觉自己竟盯着赤羽出了神。

 

到了现在,即便是见惯了风月的温皇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拜堂前的犹豫确实是被美色所惑,在视线交错的瞬间被娇艳眉眼下晕开的殷红胭脂勾动情丝,而此时卸下华丽繁重的喜袍只着里衣的赤羽更是动人。对方眸中带笑,赤发如瀑,纤细的腰身被一根红金丝带勒紧,衬出一番别有滋味的风情来。

 

温皇不敢开口冒犯佳人,只能在心中称赞对方风华绝代,真真天人之姿。

 

赤羽见温皇还站在原地,不悦地皱眉,“愣着干什么,过来坐。”

 

温皇发觉赤羽摘下了先前在宴会上知书达理的面具,态度轻慢不说,对着他颐指气使的口吻,还真有几分姚明月在与义兄吵架时的骄蛮味道。他不禁眯了眯眼,乖乖坐了过去。

 

赤羽待他坐好,毫不客气地拿起沾湿的手帕,抬手袭向温皇面颊。温皇吃惊地朝后退去,又被对方强硬地拽回,三下两下就被人擦去脸上滑稽妆容。

 

一张白净的脸皮在赤羽手中逐渐清晰,那乍看圆滑温润的轮廓,细看五官却分明是狭眼剑眉,薄唇之上一个高挺的驼峰鼻,柔和面相之中处处锋利,暗藏邪气。

 

“果然不出吾所料,温皇先生姿色不差。”

 

赤羽意味不明的视线在温皇被擦红的脸颊逡巡了一阵,指尖缓慢下滑,在颌骨、耳缝处细细摸索。感受着指腹摸到的光滑触感,赤羽心中疑窦丛生:不是易容,也没有缩骨,难不成这张脸就是他的真容?

 

温皇被人摸得面红耳热,一半是疼得,一半是羞恼得。

 

“赤羽大人这是在干什么?乾元坤泽授受不亲,就算你我二人今日喜结连理,这般行径也有些过于孟浪了。”

 

赤羽手上动作不停,已从脖颈摸到了温皇腰腹,直到对方忍无可忍,双腕被人扼住才敷衍道,“这是吾们东瀛习俗,入了洞房坤泽便要替乾元洗脸卸妆,跟中原夫妻要喝交杯酒的惯例是一个道理。”

 

温皇气极反笑,攥住赤羽的手腕的右手猛地一拉,就将坐在桌上的坤泽带入怀中。

 

“哦?我真没料到西剑流的军师大人居然是如此墨守成规之人,不知你们东瀛夫妻圆房前还有多少规矩?春宵苦短,我们可得加快进度啊。”

 

赤羽被人拦腰抱在怀里,见人真的有些恼了,才出言安抚了两句。“好吧,吾承认是吾撒谎了,但成婚前想了解结契对象难道不是人之常情?吾之前只收到了千雪王爷的画像,对温皇先生可是一无所知啊。”

 

温皇看似理解地点点头,体贴地问,“那依赤羽大人看,还想如何了解温皇呢?”

 

赤羽勾唇一笑,轻柔地抬起乾元的手往自己衣襟里贴。

 

“吾与众人在半路遭遇歹人袭击,受了剑伤,功体有损。既然竞王爷说温皇先生尤为擅长蛊毒医术,那趁此机会让赤羽亲自一试先生能为,应该不过分吧?”

 

“什么?赤羽大人受伤了?是何人如此大胆居然敢对西剑流军师下手?赤羽大人可需温皇向苗王禀报此事?”

 

温皇一脸紧张地掀开赤羽的里衣查看伤口,另一只手也搭上对方手腕为其诊脉。剩下一张嘴也不闲着,不忘高声痛斥那歹徒的无耻下作。

 

赤羽就这么一下子被对方剥了个精光,却也不慌不忙地继续让对方拿捏自己的命脉,冷笑地听着温皇发出一阵长吁短叹。

 

一个坤泽裸着上半身坐在乾元怀里,两人既没有互诉衷情,也没有翻云覆雨,倒是各怀心思地彼此试探,真分不清到底哪个才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

 

半晌后,温皇终于探完了脉,盯着赤羽胸前半寸长的伤口,心疼地说道,“赤羽大人的经脉内确实还有两道未消散的剑气,还好及时封住了要穴,阻止了进一步的伤害。我可用蛊虫替赤羽大人将它们引出了,就是会有些疼,需要赤羽大人忍耐片刻。”

 

“一点小伤,吾还不至于忍不了。”

 

温皇看赤羽没被自己吓住,反而在听见蛊虫二字后显得有些兴致勃勃。他状似无奈地叹了口气,袖子一抖,掌心便多了两只蠕动的紫黑爬虫。

 

温皇将两只蛊虫放到赤羽胸口,后者只觉胸口一疼,两只毒物很快消失在皮下,接着体内仿佛凭空出现了四股力道,在胸腔内互相撕扯较劲。剧烈的疼痛将赤羽额角逼出一阵冷汗,但他始终面色不改,一声不吭。

 

温皇察觉到怀中人的坚硬,神色不明地打量着与蛊虫剑气斗争的赤羽。数十秒后他才腾出一只手来,极其不熟练地在对方背后拍了拍,还颇为体贴地释放出了一些信香试图转移坤泽的注意力。

 

果不其然,在赤羽闻到那股如同潜藏在深林寒潭中的木香水汽的刹那,那双因疼痛而湿润失神的赤眸刷地一下转向了温皇。赤羽将鼻子尖凑到温皇脖颈处轻嗅,接着眉头紧皱,好像有些诧异对方的信香不是自己期待的味道。

 

大约过了半炷香的时间,温皇在赤羽胸前一抹,那两只紫色爬虫又重新回到他手中,只不过身型比先前大了一倍不止。不知是吃饱了在休息,还是追逐剑气修复伤口爬累了,一动不动地伏在温皇掌心。

 

赤羽见状便大胆解开了穴道,迅速调息一周后,不禁感叹这苗疆蛊虫确实不凡。不仅体内剑气被引出,就连早年在东瀛埋下的不少暗伤也愈合了几分。赤羽闭目蜷缩在温皇怀里,心中谜团却只多不少。

 

既然蛊虫疗效如此之高,那几个时辰内愈合刀伤恐怕也不是什么难事......

 

怀中人半天不见动静,要不是温皇对自己的蛊术有足够的自信,怕是会以为刚到手的伴侣被自己治哑了。他撩开赤羽脸上被汗水浸湿的长发,关切地询问,“赤羽大人感觉如何?蛊虫的疗效有让赤羽大人满意吗?”

 

赤羽轻笑两声,“温皇先生自是无愧天下第一神蛊之名,蛊虫的疗效让赤羽大开眼界。就是不知这蛊虫除了普通的医毒效用之外,是否还有其他用处呢?”

 

温皇虚心请教,“赤羽大人是指?”

 

“吾的意思是,蛊虫是否具有改变人的面容以及乾元信香气息的功能?”

 

赤羽神色一凛,目光锁定温皇,不放过对方面上的蛛丝马迹,大有咄咄逼问的意思。

 

温皇瞪大双眼,惊讶道,“这嘛.......温皇不知苗疆是否有其他人研制过具备赤羽大人口中功效的蛊虫,但我手中只有可散发出类似信香气味的蛊虫,勉强跟赤羽大人的说法沾边。至于易容,现已有换皮缩骨之法,相比之下用蛊的代价过大,得不偿失。”

 

可散发信香的蛊虫,赤羽垂眸思索。

 

温皇见对方沉默不语,内心惴惴不安,“赤羽大人何出此言?难不成是对温皇的容貌信香不满意,想制蛊改善一下?”

 

“温皇先生不必担忧,赤羽自然对先生十分欣赏才会应下这桩婚事。只是一想到今日那伤吾西剑流的贼人,吾就恨不得将其扒皮抽筋,挫骨扬灰。”

 

神蛊温皇嘴角一抽,很快恭维道,“我想以赤羽大人的能为,再加上西剑流和苗疆的兵马,应该很快就能将此人拿下。”

 

赤羽摇头,“话虽如此,但吾目前只知这贼人剑术极高,名唤秋水浮萍任飘渺,信香类似一种檀香。目前此人的来历动机皆不明,其余讯息仍需要改日查证。”

 

闻言温皇眯起双眼,语气幽怨,“赤羽大人竟然闻过别的乾元的信香......”

 

不想跟对方在此点纠缠,赤羽急忙打断,“此人在苗疆地界出现,不知温皇先生可有线索?”

 

温皇长叹一口气,“其实赤羽大人无需问我,秋水浮萍任飘渺本就不是无名之辈。五年前任飘渺凭空出世,创立还珠楼。当年恰逢天下风云开碑,任飘渺趁机夺得天下第一剑的称号,而他手下还珠楼也被评为天下第一阁。一人兼得两项天下第一,还是天下风云开碑以来第一次,名声在中苗两界都不小。”

 

“那他人现在何处?还珠楼又是哪里的组织?”

 

“还珠楼是一个杀手组织,主要业务就是杀人卖命,又因位处中苗交界,却立场不明。苗王屡次拉拢不成,还珠楼早被苗疆视为眼中钉。至于那任飘渺在任命了两位副楼主后就从江湖上消失了,据说还珠楼这几年也在追查他的踪迹。”

 

此时赤羽心中已形成一份名单:苗疆,神蛊温皇,还珠楼,任飘渺,前者避世,后者消失,还有那北竞王以及消失的千雪孤鸣......哼,有点意思。

 

赤羽想通其中关节,便转过头用嘴唇轻触乾元耳廓,如同妻子对崇拜的丈夫撒娇那般口中吐蜜,可锋利的眉眼确是极冷的。

 

“温皇先生果真不愧是竞王爷力荐的人选,哪怕隐世多年,消息还是这么灵通。”

 

湿润灼热的吐息打在脸上,温皇放在赤羽腰间的手一紧,随即面色如常地解释。“哎呀,温皇虽不才,但毕竟还身负巫教族长的重担,这点消息渠道还是有得。”

 

“那吾可否期待温皇先生在此事上为赤羽做主?”

 

“这......”之前还有问必答的温皇,闻言却犹豫了起来,“那任缥缈毕竟是天下第一剑,我.......”

 

赤羽见对方有推脱的意思,立马从温皇怀中挣脱出来,眼中满是不屑与戒备。“看来是赤羽让先生为难了。也罢,这婚约原本就跟先生毫无关联,今日之事不过是阴差阳错,赤羽吾还不至于没脸没皮到去强求一个外人。”

 

语毕,赤羽迅速解开半褪的衣衫,三两步走到床前,掀开喜被钻了进去,将自己严丝合缝地包裹起来。

 

温皇呆愣地摊着双手,眼睁睁看着怒气腾腾的赤羽卷走了屋内唯一的寝被,还霸占了大半床位。徒留给自己一个空荡的床沿,以及一个暗自赌气的背影,当真品出几分家有悍妻的滋味来。

 

哈,得了好处就翻脸,赤羽你啊......

 

见对方没有再开口的意思,温皇摇摇头,缓步走到床边坐下。他半身歪斜地倚靠在床柱上,手中轻晃着不知从何处变出的羽扇,就着这个姿势,在坤泽残留的信香中缓缓合了眼。

 

4.疑云

 

百里潇湘顶着烈日站了一上午,亲眼目睹彪悍野蛮的苗兵与灵活诡谲的忍者们协作剿灭了三个中原大门派,搜刮出百十箱金银财宝、武器装备,迅速清点战利品后,兵分两路各自将赃物带回。差不多等到申时,百里潇湘耐心将尽,苗兵们才终于安营扎寨,原地修整起来。

 

陌生剑客带着手下明晃晃地出现在苗军营地周围,自然引起了苗兵的注意。没过多久,一位腰间跨着双剑的东瀛武士匆匆赶来,领着百里潇湘等人走向军中主帐。

 

“军师恭候楼主多时,这边请。”

 

当了五年还珠楼代楼主的百里潇湘,心气被捧得极高,理所当然地认为今日受得大半天冷遇是对方安排的下马威。他认出引路青年是西剑流军师赤羽信之介的随身护卫,不由冷嗤一声,心中暗讽东瀛人的惺惺作态。

 

一入主帐,气温仿佛从盛夏步入晚秋。百里潇湘心觉有异,目光在大帐内谨慎查探。很快发现帐篷四角各摆了一个瓦罐,从里面冒出肉眼可见的白色寒烟,竟让这帐内的温度居然比外面清凉不少。

 

毒烟?不对,是蛊虫。百里潇湘内心先是戒备,而后惊叹。待确定暂无危险后,百里潇湘才把视线聚焦在一前一后地围坐在沙盘边上的两人。

 

那着狩衣,束高冠的赤发青年,正是百里潇湘此行主要目标,西剑流军师赤羽信之介。他此刻正埋头专注地摆弄桌上沙盘,没几人能想到这么一双白净修长,一尘不染的双手,居然能够操盘天下,让百万生灵皆由他予夺生杀。

 

而侧卧在赤羽身后长榻的,正是与他成婚三月有余的乾元,苗疆三杰之一的神蛊温皇。此人只在百里潇湘进帐时给了对方一个轻飘飘的眼神,随即又将视线放回了赤发青年露出的一截白皙脖颈上。

 

神蛊温皇眯缝着眼,随着几颗剔透汗珠缓缓滑入艳红衣领,手上摇扇频率不自觉地变快,好像空气徒然热了几分。百里潇湘瞧见温皇如同寻常人家里心疼丈夫的妻子,从怀中掏出一张手帕,轻柔地为赤羽擦拭去额角上的热汗的模样,复杂心情难以言表。

 

不知晓二人身份的人大概只会艳羡他们坤才乾貌,天造地设,又恰逢新婚燕尔,自是感情和睦,如胶似漆,可作为杀手头子的百里潇湘自然清楚两人的名声与底细。自打苗疆与西剑流结盟,宣战中原,双方皆是如虎添翼,而赤羽信之介和神蛊温皇在其中算得上是最大功臣。不过寥寥数月,就收割下中原大半江山,联手铸就中原噩梦。

 

细细盘算战场夫妻不止他们一对,多年来苗疆大将藏镜人和其结发妻子女暴君双手俱是沾染无数中原烈士的鲜血,被中原人士怒斥心狠手辣、惨无人道。可自从温赤二人开始为苗王出谋划策,什么毒雾咒术,兵法诡道,皆是信手拈来。连闻名九届的云州大儒侠史艳文也在他们手下节节败退,中苗僵持近百年的战局彻彻底底倒向一边。

 

因两人阴险狡诈、无所不用其极的手段,狼子兽心,卑鄙无耻成了中原群侠最近最常用的骂街修辞。

 

“抱歉,最近三方战事吃紧,劳烦楼主久候。此处是苗兵临时驻地,物资不丰,恕赤羽招待不周。神田,还不快给楼主上座倒茶。”赤羽推开挤在自己身后的温皇,起身招呼百里潇湘。

 

百里潇湘也没多少客气的意思,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视线若即若离地徘徊在蓝衣雅士身上。

 

“闻名不如见面,西剑流军师无需客气。不过军师大人安排人马监视还珠楼,不就是为了诱我前来?现在百里潇湘已至,军师大人不屏退他人耳目吗?”

 

温皇听出对方意有所指,手中羽扇一顿,狭长双眼划过一丝锐利杀意,语气微妙起来。

 

“哦?楼主的意思是温皇是外人,需要我退下,留我的坤泽单独与陌生乾元私会吗?这对任何乾元而言,都是难以忍受的挑衅啊。更何况此处是苗军大帐,何来他人耳目一说?温皇劝楼主慎言啊。”

 

感知到主人心情不悦,刺激得蛊虫吐纳愈发卖力,空气弥散的白烟很快浓稠到连喘息视物都困难起来。

 

“这.......”百里潇湘被温皇堵得张不了嘴,他既不想承担诱惑他人坤泽的恶名,也不愿还未谈判就先行退让,只能咬牙不语,心中举棋不定。

 

赤羽将两个乾元的交锋看在眼内,他轻轻拍了拍温皇手背,示意对方收敛些,同时也不忘安抚百里潇湘。

 

“楼主放心,此处没有外人,楼主可以直说来意。”

 

百里潇湘见两人亲近有余,却略显刻意的氛围,终是决定豪赌一把。

 

“哈,既然军师大人都觉得无碍,那百里潇湘便直言不讳了。敢问军师大人三月前,可曾见过秋水浮萍任缥缈?”

 

赤羽眸中精光一闪,“楼主说得可是那日用‘缥缈剑阵’拦吾西剑流的白衣剑客?如果此人便是任缥缈,那赤羽确实见过。不过今日听楼主一问,看来江湖传言果然不假。”

 

“哦?江湖上居然还有还珠楼不清楚的消息?愿闻其详。”百里潇湘果然被吊起胃口,着急问道。

 

“吾的消息不比楼主灵通,知晓得也不是什么新消息。一是任缥缈五年前创立还珠楼,却无人知其真面目。二则是三月前任缥缈现世后,还珠楼半数杀手倾巢出动,奇怪的是派出的人手中至少分为两股势力。至于第三条消息嘛,”赤羽话头一顿,锋利目光直直刺向百里潇湘。

 

“吾听说还珠楼杀手以白玉环为象征,束带代表身份。有资格号令楼内所有杀手的不是楼主,而是一枚令牌。吾观百里楼主如此心急,这枚令牌应该不在楼主手中吧?”

 

“哈哈哈哈!”百里潇湘被人戳中痛脚,反而畅快地大笑两声,“话也明说至此,那我也不否认还珠楼的目的确实是寻找任缥缈的行踪以及那枚楼主令牌,这样的坦白可否让军师大人收下试探?”

 

“究竟是还珠楼的目的,还是百里楼主的目的呢?”赤羽亲手为浑身紧绷的百里潇湘斟了半杯茶,话锋却依旧犀利。

 

“若问明珠还君时,潇湘夜雨寄魂舟。吾听闻任缥缈在离开还珠楼前任命了一位代楼主和一位副楼主,吾想那位副楼主大概给百里先生添了不少麻烦?眼下任缥缈重现江湖,想必还珠楼应是人心浮动,先生又多了一个心头大患啊。”

 

百里潇湘在温皇阴恻恻的注视下,从赤羽手中接过茶盏,却没有再饮的意思。“军师大人真是步步紧逼!既然已看透还珠楼局势,还命人在还珠楼放言要买任缥缈的人头,是否代表军师大人愿意在百里身上下注?”

 

“那就要看楼主想如何谈这笔买卖啰。”

 

“任缥缈因西剑流现身,线索自然也在军师大人身上。”

 

“楼主的意思是?”

 

百里潇湘望向沉默许久,时刻关注赤羽神色的温皇,右手悄悄握上剑柄。“还珠楼先前一直有一怀疑对象,他的退隐时机与任缥缈消失时间吻合,而在任缥缈袭击西剑流之后,他又出现在了军师大人的身边。赤羽大人认为此人有可能是任缥缈吗?”

 

赤羽勾唇一笑,仿佛早就在等百里这句话。他侧首勾起乾元一缕黑发捻在指尖把玩,戏谑道,“温皇,百里楼主怀疑你,不说些什么以证清白吗?”

 

温皇神色幽暗地凝视着自己名义上的坤泽。话已至此,他也差不多摸清了赤羽与百里各自打得什么算盘,索性放弃了争辩,长叹一声道。

 

“哎呀,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赤羽大人难道不清楚想要探查一个人犯下何事容易,但要证明一个人没犯过错事却十分困难吗?”

 

百里潇湘闻言蹭得一下站起,拔剑质问,“看来温皇是要放弃为自己辩解的机会了?”

 

“一夜夫妻百日恩,我与赤羽大人同床共枕一百零八天,赤羽大人当真要因为外人的无端猜测就要除掉温皇吗?”神蛊温皇看也不看激动的百里潇湘,还在试图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打动自家狠心的坤泽。

 

“吾本不愿怀疑温皇先生,但任缥缈无论是对西剑流还是对苗疆都算是不小的威胁,赤羽身为两军之师,哪怕风险再小都不能不防啊。”赤羽放开手中的黑发,指尖轻柔地抚上温皇脸颊,语气也软和不少,好似真的念起了旧情。

 

“但吾想楼主也不是武断的人,必会在查清真相后,给你、给吾还有苗疆一个交代。”

 

就是不知这交代,究竟是留给死人还是残废的交代呢?温皇与赤羽对视片刻,遂起身任由百里潇湘点了自身穴道,跟着对方走出大帐离开了苗兵驻地。

 

赤羽凝望着一行人的远去背影,左手还攥着一张被温皇强塞来的手帕,半晌才回过神来。他随手倒掉桌上冷茶,重新埋首研究下一步的排兵部署。

 

“军师,那温皇真的是任缥缈吗?”当了好一阵子的聋哑人,神田京一终于有机会开口请教。“如果‘温皇’真是‘任缥缈’,那百里潇湘连个‘温皇’都压制不住,怎么斗得过‘任缥缈’。军师此举岂不是放虎归山?”

 

“吾的目标不在任缥缈而在还珠楼。只不过最近见多了身边人养蛊,弄得吾也有些手痒。”赤羽淡然一笑,模棱两可的回答让神田摸不着头脑。

 

“对了,神田。你去把寒冰蛊移走,务必在驻地一里外的地方用火焚烧后就地掩埋。”

 

“啊?军师不是才说了要养蛊吗?没了寒冰蛊军师不嫌热吗?”

 

“叫你去就去。”

 

“遵命!军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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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刻,百里潇湘等人已带着神蛊温皇急急奔出七八里,才逐渐慢下脚步。他一路思索早先赤羽透露给自己温皇便是任缥缈的消息,当初他对此深信不疑,事到临头却又犹豫了起来。

 

温皇究竟是真的任缥缈,还是赤羽想要借刀杀人,除掉苗王安排在身边的暗桩?温皇是巫教族长,又与藏镜人、千雪孤鸣是结拜兄弟,杀了他必定与那二人结仇......

 

“百里楼主还不动手吗?”一离开赤羽视线范围,温皇温润的眉眼就冷淡下来,但专注思考的百里潇湘显然没能注意。

 

“嗯?”百里潇湘扭头大惊,只见那黑发儒士不知何时已化身为白衣剑客,浑身散发出凌厉又熟悉的缥缈剑意。

 

“神蛊温皇你果真是任缥缈!”百里潇湘迅速拔出凌霄剑,与哑剑残声等人一同将任缥缈包围。

 

“百里潇湘,十年约期过半,想不到你还是如此愚蠢。”面对众人围杀,任缥缈依旧镇定自若。他看着百里潇湘,如同打量一只无知蝼蚁。

 

“哼,任缥缈你已被我封住攻体,还敢大言不惭!”盘旋心头多年的阴影终于落网,眼下对方大势已去,膨胀的野心让百里潇湘丧失了平日的谨慎与戒备,竟没有在第一时间下令开杀,反而有心挖苦对方。

 

“真没想到你任飘渺居然还是个情种,只可惜赤羽对你只有利用。现在你命悬我手,这局是我百里潇湘赢了!交出楼主令牌,我还能给你留个全尸。”

 

任缥缈闻言朗声大笑,虽无内力却将在场杀手震慑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逼出我身份的人真是你百里潇湘吗?赤羽信之介本已为你铺好了生路,你却依然瞻前顾后,游移不定。百里潇湘,就在刚才,你已经丧失了最后的机会。”

 

“够了!别听他废话,众人一起动手!”百里潇湘脉搏狂跳,掌心出汗,已然被任缥缈的张狂态度所动摇。

 

就在百里潇湘出剑的刹那,一道缥缈剑气破空袭来,逼退攻向任缥缈的杀手。

 

“楼主令牌在此,还不速速退下!”一声娇呵传来,吸引在场众人的目光。

 

“酆都月!你果然是任飘渺的人!”百里潇湘目眦欲裂,眼睁睁地看着还珠楼副楼主酆都月与一陌生紫衣少女高举楼主令牌,带着一群杀手向自己涌过来。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地面的血迹和尸体就被杀手们清理完毕。酆都月留意到任缥缈溢出体外的焦躁与沸腾的剑意,猜到对方心情大概不是很好。他皱眉不解道,“楼主与百里潇湘约期十年,为何提前收网?”

 

任缥缈注视着在树枝上来回跳蹿的红雀,沉默不语。直到酆都月以为自己这次也得不到楼主回应时,任缥缈突然开口。

 

“心中既有最为合适的对手,其他人自然失去存在的价值。”

 

看着被剑客压抑在眼底的那股濒临失控的疯劲,即便是自诩熟悉对方的酆都月都有些毛骨悚然。

 

 

5.乱局

 

中原有句俗语风水轮流转,应验到苗疆皇室,这风水转得着实太快了些。

 

在意外接到苗王口谕后,赤羽急匆匆地带着神田等人赶回了苗王宫。结合一路探听到的消息,赤羽再见苗王颢穹孤鸣,只叹这头老奸巨猾的狼王,已然压制不住身边环伺的群狼的野心了。

 

说实话赤羽一直觉得苗疆皇室挺有意思,他们以狼为图腾,以血脉为联结,却缺乏最基本的忠诚与服从。颢穹孤鸣猜忌兄弟小叔下属同盟,千雪孤鸣玩世不恭,违抗王令简直家常便饭。辈分最高的竞日孤鸣看似身娇体软,实则韬光养晦伺机而动。至于那苗疆嫡王子苍越孤鸣更是大家族里的奇葩,连一点狼性都没有,纯良的像是从兔窝里抢来得。

 

此刻身形魁梧的苗王坐于王座,眼神阴鸷地盯着站在下方的赤羽,凶煞之气喷薄欲出。“赤羽信之介,你知道孤王为何突然将你从前线紧急唤回吗?”

 

苗王诘问一出,赤羽就察觉到身侧两排护卫紧绷了身体,像是随时准备扑上来擒住自己。赤羽心中哂笑,泰然自若地回答,“能让皇上大发雷霆,赤羽斗胆猜测,是因为神蛊温皇?”

 

“既然知晓和温皇有关,那你知道神蛊温皇死了吗?”

 

“嗯?从百里楼主带走温皇后,赤羽已有三日没见过温皇,不知皇上是从何处得来的消息?”赤羽心头咯噔一声,反射性地怀疑这一讯息。

 

“赤羽你还好意思问是哪儿来的消息?任缥缈已经重掌还珠楼,今日还特意命人将百里潇湘和神蛊温皇的人头送给了孤王。孤王还要问你,作为温皇的结契对象,难道对自己乾元身亡一点感觉都没有吗!”苗王右手攥拳重砸在王座扶手上,对赤羽的不满与忌惮含无遮掩。

 

三日不到任缥缈就拿回还珠楼了?好快的动作......

 

面对苗王的威吓刁难,赤羽非但被吓住,反而在脑海中争分夺秒地复盘过去自己有所疑虑的地方。赤羽忆起自己与温皇同床共寝三月,既担了夫妻的名头,还成日黏在一块,难免擦枪走火,彼此慰藉。

 

能让苗王疑虑得不过是温赤二人没有结契,没能彻底将赤羽信之介这个人绑到苗疆这条船上。

 

赤羽为人素来坦荡,他承认自己与温皇之间有吸引,无信任。

 

在智计上两人谋算得有来有往,生活习惯上虽有待磨合至少闺房之乐已是巅峰造极,毕竟温皇是少有的能在赤羽前面一展雄风,而不是在硝烟信香面前萎掉的乾元。

 

在每个没有战事的夜里,两人都会草草擦拭一下身体,就匆忙搂抱到一块滚进被子里。

 

苗人大帐闷热狭窄,情动的温皇伏在他身上,黑发垂下来的阴影像蛇一样缠绕住潮湿的赤发。乾元被大胆艳丽的坤泽勾出火气,大颗大颗的汗珠随着肉身的耸动,星星点点地滴落在赤羽胸前、脖颈上。

 

账外来来往往的苗兵没有留给两人多少隐私,硝烟和草木香味积压在逼仄的空间里,浓稠的快要凝成实体。彼此压抑的喘息全数扑在对方脸上,烫得连火属性的赤羽都有些受不了。

 

有那么几次温皇强硬地将赤羽翻身压在榻上,乾元的獠牙抵住腺体周围的软肉。那一刻即便强势冷静如赤羽,心脏躁动得就像被人狠狠地扎了一刀。刀刃深深刺入胸腔,离死亡仿佛就只差一个抽刀的距离。

 

可温皇哪怕手臂上的青筋全都逼了出来,也没真咬下去。赤羽原本还在奇他神蛊温皇难不成真是个正人君子,可以压得住乾元结番的本能,不成想到原来在这儿等着自己呢。

 

电光火石之间,赤羽思索完毕,面上依然毫无惧色,对苗王坦言道,“吾与温皇并未结契,自然不知晓他是否身亡。”

 

“赤羽你难道不清楚这婚约本就是你们西剑流祭司先跟苗疆开得口,而你却阴奉阳违,应下与温皇的婚约却不结契。如今神蛊温皇身首异处,你连一滴眼泪也不落,难不成你们西剑流真的另有所图?一个中原已经填不饱你们的胃口了?”

 

“哈,苗王言重了。赤羽信之介婚书上的原定人选本就不是神蛊温皇而是苗疆皇室千雪孤鸣,联姻一事虽是西剑流所提,但却是孤鸣王室毁约在先,本就欠吾西剑流一个解释。赤羽先前出于对苗疆的信任,也为了西苗联盟才对此事只字不提,奉劝皇上切莫逼人太甚啊。”

 

赤羽目光灼灼,毫不避让地对上颢穹孤鸣,嚣张言语中竟不把身为一界之主的苗王放在眼内。

 

苗王见威逼不成,也不再跟赤羽多费口舌,直接命人将其拿下关押收监。不过鉴于赤羽特殊的身份,也没真将人关入牢房,而是找了间空房派人轮守,算是变相的监视。

 

面对空荡荡的简陋住所,赤羽也不嫌弃,直接撩开床帐坐了进去。昨日还是两军红人,半日之内竟沦为他人的阶下囚,换做他人指不定哭天喊地或是另投他主,赤羽却是不慌不忙。全当是忙里偷闲,反倒让他有精力再将如今的局势捋一捋。

 

直到今日,西剑流正式进攻中原满打满算还不到半年,虽与苗疆一同占下中原半壁江山,但两家联盟已是岌岌可危。不论是孤鸣皇室的内忧、大祭司的预言,还是最近被揭穿身世发现与中原领袖史艳文是同胞兄弟的苗疆大将藏镜人,无不昭示着苗疆内政的不太平。

 

眼下史艳文与藏镜人都被自家人追杀,面对失去领袖的中原,即便没有苗疆兵马相助,西剑流也能继续吞并中原的计划。赤羽虽觉苗疆政事趣味非常,却没有插手入局的意思。

 

短短数月,苗疆三杰就落得一人失踪,一人叛变,一人身亡的下场。不论其中真相如何,这时机把握得当真巧妙。

 

以赤羽才智,这些信息足够他猜出幕后黑手的身份与目的。但既然和西剑流关系不大,那暂且就构不成威胁。赤羽清空思绪,盘腿坐下,闭目均匀吐纳,等候夜幕降临。

 

大约丑时,熟悉的结界波动让赤羽骤然睁开了眼。房内的窗户被人从外部拉开,赤羽侧头便见神田京一正偷偷摸摸地翻墙进来。

 

神田京一不是多话的性格,他先是简短交代了一下其他忍者的关押情况,接着一脸嫌弃地朝军师抱怨。

 

“温皇一走,百里潇湘便死于非命,任飘渺即刻上位重掌还珠楼。这么明显的圈套,分明就是那温皇设下的局。颢穹孤鸣身为苗王居然看不出破绽,苗疆真是悲哀。”

 

赤羽抬起折扇,抵唇轻笑,“以颢穹孤鸣的智计,不一定没识破到温皇的算计。但他生性多疑,不愿在苗疆内忧外患之际和西剑流撕破脸皮,也不信任还珠楼和西剑流不会趁火打劫,自然要拿下吾作为人质要挟。”

 

悠闲难得,赤羽此时倒也不吝口舌指点神田,同他分析起目前的局势。

 

神田抱剑思考一阵后,点点头,抓住关键词问道,“那咱们西剑流要趁火打劫吗?”

 

泥金折扇划过颊边长发,一双红眸盈满了张扬到极致的不屑。赤羽唇角微勾,毫不遮掩心中算计,冷笑道,“既然有人杯弓蛇影,哪有不成全他们的道理?神田你去通知大家提高警惕,苗王宫很快就会大乱,届时就是吾们与祭司大人汇合的机会。”

 

“是!属下这就去办。”

 

6.情意

 

有的王朝瓦解得悄无声息,孤鸣家的更迭倒是声势浩大。

 

在赤羽被监禁起来的第三个夜晚,北竞王竞日孤鸣携女暴君、令狐千里等将士逼宫苗王颢穹孤鸣。此时大半苗兵都被拖在中原战场,苗王宫内的护卫面对叛军突袭,一时间人仰马翻、溃不成军,很多人根本来不及分辨谁是自己人谁是敌人脑袋就分了家。

 

赤羽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迅速破门敲晕为数不多的守卫。趁乱劫了不少良驹,与神田等人急驶出苗王宫向西剑流中原分部奔去,将染红半边天的火光与歇斯底里的喊杀声都甩至身后。

 

行至半途,赤羽察觉不对。苗疆虫蛇鸟兽繁多,但不知不觉间,除了忍者的呼吸和马匹踩在林间小道上的哒哒声,一切杂音都消失了。

 

为首的红衣刀客拉了一把缰绳,让胯下烈马慢了下来,侧首对身旁的青年下令,“神田,一会儿若是有人拦路,你就带众人先走,吾随后就到。”

 

忽然被托付重任的青年眉头一皱,疑惑道,“军师要为我们断后?什么人敢拦西剑流......”

 

神田话音未落,一道熟悉的剑气破空刺来,将西剑流众人的前路炸开。大块碎石尘土飞扬四溅,忍者们骑乘的马匹顿时受惊,撅蹄嘶鸣不受控制,阵型乱作一团。

 

暗夜之中,白发剑客踏风披月,翩然而至,点点星辉绕着宽大外袍边缘晕出一层银色微光,连同男人脸上冷峻的杀意都被衬得俊逸出尘。而早已埋伏在树上的还珠楼杀手乘隙跃出,抢先攻向毫无准备的西剑流忍者。

 

神田一见那白衣剑客,几月前留下的狰狞剑伤又疼痛起来。他挥剑挡住三名杀手,嘴里不停嘟哝,“居然是任缥缈,这下悲哀啰......”

 

赤羽对此倒是毫不意外,直接化出燃烧的凤凰刀,单脚踏在马背上,腰身一拧,借力朝对方劈去。

 

“楼主三番吾次阻吾去路,究竟何意?”

 

无双剑半空撞上凤凰刀,任缥缈抬手握住剑柄,一头银白长发散在风中,翻腕一招剑八将赤羽逼落马下,凌厉幽暗的紫眸锁定红发刀客,半真半假地开口,“何必明知故问,能让还珠楼主出手,自然是事关你赤羽的人命买卖。”

 

“任缥缈你杀吾亲夫,离间苗王的帐还没找你算,还敢在吾面前大放厥词,叫吾如何不杀你!”

 

时刻关注下属的赤羽发现不少忍者负伤倒下,心中一边暗惊还珠楼杀手实力不俗,一边因心系属下安危而怒火更炽,抓了个空挡顶肘击向剑客胸膛。

 

任缥缈闻言大笑出声,俯身下潜躲过攻击,脚跟原地一晃,绕至赤羽身后,在其腰间不轻不重地捏了一把,谑而不虐地调笑道,“哦?不过一区区乾元,我再赔给你一个就是,这样赤羽你愿意束手就擒,与我回还珠楼做客吗?”

 

自打赤羽升为西剑流上忍,即便身为坤泽也少有人敢出言调戏,更何况是在交战之际被人动手动脚。眼下赤羽着急给部下制造突围机会,又被对方缠得死紧,无法脱身。只能在心中咒骂对方诡计多端,同时加催内体磕钨斯运转,朝对方面门挥出一刀,招式之间不留余地,只求速战速决。

 

“任缥缈!吾奉劝你别太猖狂,就不怕惹怒西剑流,派兵踏平你的还珠楼吗?”

 

任缥缈迅速后退三步,险险避过这索命一刀。与死神擦肩的刺激让剑客眼底的兴味越发浓厚,嘴上仍是不慌不忙地撩拨着赤羽的神经,出言奚落。

 

“哈,西剑流天王接连败于我手,我应该怕吗?还是说赤羽你需要我让上几招,方便你掩护下属撤退?”

 

缥缈剑法招式繁复,剑路诡谲多变,使人捉摸不透,而剑意更是绵绵不绝,势如破竹,转眼间两人战场已经开始朝周围波及。

 

赤羽清楚自己根基不及对方,更明白对方清冷外皮下嗜血凉薄的性子。虽不甘被任缥缈当成乐子耍,但又将神田等人的安危置之不顾。两方权衡之下赤羽只能强忍心中怒火,收刀让步道,“命你的手下让道,吾跟你回还珠楼。”

 

正在兴头上的剑客没料到对方突然罢手,手中剑刃斩落几缕红发,险险停在对方颈间。任缥缈撤回无双,瞧了眼剑刃上的猩红血迹,视线如鹰一般剐向浑身上下都写满了高傲与烦躁的降者。

 

对着气恼的红发刀客欣赏了片刻,任缥缈才意味不明地开口,“军师大人果然干脆利落,不过就算你选择坚持也撑不了多久。”

 

“你这话什么......意思......”

 

赤羽眉头微蹙,察觉对方话中有话,可还来不及深思,腿脚突然一软,视线一片模糊。朦胧中他听见神田慌乱的声音,剑客那银白的长发似乎也褪成熟悉的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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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下内容见微博:嘴里一口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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